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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觅

掷觅

 

【坤农】Evermore

现实背景,字数15000+

阅读BGM:Evermore - Taylor Swift/Bon Iver



    

  

抵死谩生,冬雪初霁。

  

  

冬日的午后静谧,车上也安静,蔡徐坤一边闭着眼休息,一边有点被寒风刮得没知觉的手相互搓了搓,他刚结束一场拍摄,上海今年的冬天不知怎得有呵气成冰的势头——也不知道陈立农这次大病了一场穿够衣服没有。蔡徐坤拿起手机给那人发了个注意保暖的消息,结果他屏幕还没熄,陈立农的消息就跳了出来,说自己穿够衣服了,又问蔡徐坤有没有空,他来找他。

  

蔡徐坤一挑眉,真是有够稀奇的,他想了想,让陈立农直接去之前住的地方。

  

这还是他俩分手后,或者说是蔡徐坤正式提复合后,陈立农第一次主动要来找他。

  

  

  

  

  

分手也好,复合也罢,最初的一切要从五年前一档大热的选秀节目说起,毕竟蔡徐坤和陈立农是因此相识,在那档节目里分别以第一名和第二名出道,风光无限而冷暖自知。

  

在那个时候的蔡徐坤看来,喜欢上陈立农就像是一场梦,太过于浪漫。对于他来说,一见钟情怎么可能?遇见陈立农之后,他在心里默默换了个说法:怎么不可能?一见钟情以至于喜欢到越陷越深,喜欢到久处不厌,喜欢到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陈立农喜不喜欢他?如果不喜欢,自己能接受自己的喜欢可能是一厢情愿这种事吗?

  

——门都没有。

  

后知后觉又怎样,蔡徐坤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不喜欢就让他喜欢。在一起了以后陈立农听他说起之前那些事,笑着点他鼻子糗他说坤坤是自恋狂被自己摁着后脑勺接吻,这些就是后话了。

  

他那时候那么有底气其实只是觉得,眼神和动作不会骗人,陈立农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呢?

  

但他没和陈立农说的是,他其实很快就觉得自己被打脸了:陈立农怎么就不可能不喜欢自己了?他可以因为健身和王子异住一个屋;可以和林彦俊说“因为我答应你不会偷吃”;大大方方和尤长靖过520;在黄明昊抱过来的时候闭眼撅嘴假亲……此类种种不胜枚举,相比之下,台面上陈立农对自己算是谨慎得可以,蔡徐坤当然明白原因,也知道没什么可计较,更无从计较,但就是心气不顺。

  

如果和其他人的互动都是陈立农在不避嫌的情况下随心而做,那么自己捏他后颈、牵他的手、给他垫头,拣气球,和他一起跳华尔兹,假装无意地说“我超爱你的”……此类种种也不胜枚举,陈立农是不是也不在意?

  

不管陈立农在不在意。蔡徐坤不要一厢情愿,他要两情相悦。

  

  

  

蔡徐坤万众瞩目的20岁生日,成员们给他办了个热热闹闹的聚会。酒过三巡人仰马翻,王琳凯喝晕了,抓着陈立农的左手让他喝一杯。他也有点晕了,但还记得抓着陈立农的右手把人拖过来让王琳凯滚蛋。

  

王琳凯说:“你怎么又呲我啊!农农过来,一起喝!”

  

蔡徐坤把陈立农又往自己这儿拉了点儿,“滚!农农不喝。”

  

范丞丞看热闹不嫌事大,“陈立农!喝!喝给老大看!”

  

蔡徐坤那句警告意味的“他不喝啊”还没说完,陈立农往自己这里挪了挪,“我不喝!欸你们差不多点,一会儿我和子异阿俊扛不动这么多人啦!”

  

阿俊,叫得真亲密,什么时候也能叫叫我阿坤?蔡徐坤顺势靠在了陈立农身上,酒味也掩盖不了陈立农身上的奶香,他到底长大没有啊?蔡徐坤觉得自己想不了那么多了,陈立农在低声问自己怎么样,他抬头凑到他耳边:“农农……你不用管其他人,你把葛格带回去就行。”陈立农今天穿了蓝白衬衫配牛仔裤,此刻冲蔡徐坤笑起来,双眼像月牙弯弯,猫咪唇也翘起来,蔡徐坤看在眼里觉得他像极了天边上那朵人人都想卷下来一口吃掉的白棉花糖,手也不自觉地往人腰上放:农农,我的。

  

人一放松就容易迷糊,蔡徐坤也不例外。他抱住人再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房间了,陈立农正扶他准备躺下,他假意挣扎起来,含含糊糊地叫陈立农。

  

大寿星,坤坤,别动ne!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来欸。

  

农农,农农……你去开冰箱……

  

坤坤,你喝醉了啦,不能喝冰的,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喝。

  

不要热水……农农,葛格有礼物要送你。

  

……你过生日,为森莫……我有礼物?

  

蔡徐坤不依不饶,陈立农只得起身去开了冰箱。

  

保鲜箱空荡荡的,只有一束绽放正好的红玫瑰。

  

  

  

  

——————


在陈立农看来,喜欢蔡徐坤这件事就像是自己去游乐园玩最爱玩的海盗船,太过刺激。所以两人后来分手时虽然陈立农状态糟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各种毛病卷土重来,知情朋友纷纷电话关心,他也能在应付体贴完他人之余淡定地和鞍山吴彦祖开玩笑,“所以你看,人难道可以天天去游乐园玩吗?如果这都不可以,就更别谈天天玩海盗船和过山车啰。”

  

不等电话那头王彦霖再说话,他自己又补了一句,往已经七零八碎的心上再插上一刀,“其实真正危险的不是玩海盗船,是我明明去不了游乐园,还在坐没有安全带的海盗船。”

  

鞍山吴彦祖不知怎的硬是咂摸出了点不舍的味道,“所以你怎么坚持坐了这么几年…没安全带的海盗船啊?”

  

“还能因为森莫啊,”陈立农以一种“无语这什么问题”的语气回答了他,“当然是因为我爱他啊。”

  

  

  

陈立农一直对自己喜欢蔡徐坤这件事是很清楚的,什么时候喜欢很难说,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蔡徐坤,也不好说,蔡徐坤后来问起来的时候假装义愤填膺,说自己爱得更久一点,想让陈立农说些好听的,结果陈立农点点葛格的鼻子,故意严肃,没关系啦,以后要是分手了,阿坤就干脆利落地不喜欢我,我就再喜欢你一会儿,我们就扯平了。

  

蔡徐坤立刻跳起来把他的脸搓扁捏圆,不准说这个!蔡徐坤嫌不够,一口咬上了他的脸颊肉,还阿坤,你最知道怎么气我是不是!

  

陈立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和蔡徐坤其实一直关系不错,只是节目里不剪出来,再后来他也明白了粉丝的想法,台面上不避着,却也基本不怎么主动。意识到自己喜欢蔡徐坤时,陈立农倒也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件事。

  

怎么说呢,他经常对蔡徐坤心动,这是真的,一个人,生得那副模样,又有能力,又对自己很是温柔体贴,石头里蹦出来的人都要心动吧?那喜欢蔡徐坤也是个牛渴自然下江的事。台前台后蔡徐坤捏他后颈,他总会有一点点雀跃——他只喜欢蔡徐坤对他这样,有一点点无奈的纵容。雀跃多了,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陈立农这个人从来不贪心,他只要一点甜来调剂压抑的生活就够了,暗恋总不犯法吧?他表达喜欢的方式甚至像是欣赏:他从没想过拥有。

  

但事情发展总是超出他的预料:比如蔡徐坤给他垫头,比如在自己身体出问题时蔡徐坤脸色的异常难看,比如那句“我超爱你的”……陈立农乍一听到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屏幕的照片,下意识看了蔡徐坤一眼又避开。

  

结果蔡徐坤像是盯着他似的也扭头看他。

  

慌乱这才漫上心头,陈立农低下头,帽檐遮住了所有镜头,台下是人山人海,耳边是沸腾的欢呼和主持人、队友的话语,他什么也没太听进去,只觉得纷纷扰扰皆化作他今年看到的第一场雨: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他忍不住又看了蔡徐坤一眼:他到底怎么想的?

  

然则陈立农不是蔡徐坤,这个问题不可能有答案,或者说,陈立农不愿再去想这件事,他和蔡徐坤已然很好,不必因猜疑揣测多生烦恼。

  

蔡徐坤20岁生日那天,成员们玩疯了,陈立农没喝酒,光是看着开几句玩笑也很开心,笑得东倒西歪,蔡徐坤自己都有点醉了还像是怕他笑得摔下沙发,招招手让他坐身边来,那厢王琳凯范丞丞嚷嚷着让他喝酒,蔡徐坤护着他,他笑着打完圆场才发现蔡徐坤把着他左手不放,整个人搂着他、抓着他,像是怕他真的接过酒喝,自己整个人快到蔡徐坤怀里去了,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这个人,怎么酒气也一点儿也不惹人讨厌?


他小声问了一句:“还好吗?”,蔡徐坤原本头靠着他的头,听到这句话便抬起头看他,手也不抓他的手而是抓着他的腰了,陈立农正被近距离盯得咽口水,心想这到底算谁占谁便宜,而蔡徐坤已经凑到他耳边,耳语如他此刻的心一般飘忽不定,“你把葛格带回去就行。”

  

……是自己被蔡徐坤占便宜了!

  

而后又闹了一阵,子异、自己和比较清醒的阿俊一人抗一个醉鬼扛回宿舍的兵荒马乱不谈,他快把蔡徐坤安置好的时候蔡徐坤却醒了,嘴里嘟囔着让他开冰箱,有礼物给他。陈立农莫名其妙却又心里一跳,心里有个小陈立农在唱小步舞曲,下楼的时候,他每一步都卡在节奏上,打开冰箱门,看到那一束红玫瑰。

  

他默然取出,有人从背后抱住他,一点儿也没有醉糊涂的样子。

  

他说:“农农,你听了我的新歌吗?”

  

陈立农点头。蔡徐坤越抱他越紧,“农农,那你知不知道,里面有首歌,我是写给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农农,转过来。”

  

陈立农转了过去,蔡徐坤一双美目含情,眼里只有他。陈立农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怀里的玫瑰,吻了一吻,抬头便看见蔡徐坤扬起嘴角,笑声似乎都能撩拨起陈立农的心弦。

  

他听见蔡徐坤哄他,“农农,一朵玫瑰都能得到你的吻,我不行吗?”

  

他从没想过得到蔡徐坤。

  

这个想法太过于不切实际、太过于海市蜃楼,所以陈立农从来不敢想。所以哪怕有一瞬的动念,他也会冷静地告诉自己,有些人不必拥有——可偏偏,面前这个人说,有一首歌是写给他的,问自己,一朵玫瑰都能得到自己的吻,他不行吗?

  

陈立农忽然侧头亲了亲蔡徐坤,只是触而即分,“坤坤……你送我的玫瑰,我很喜欢,所以我亲了。你,我……”

  

我也很喜欢。

  

未说完的话含在缠绵的深吻之间,尽管顾虑重重,尽管带着枷锁,但他想蔡徐坤懂得。

  

  

  

  

——————  


自厨房里那个吻开始得如此轰轰烈烈如此不顾一切的爱情,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了整整四个年头。

  

他们在台湾购置了房产,蔡徐坤过去放了躺年假:農妈烧的菜特别好吃,他们在高雄吃夜市,手牵着手压马路,躲在被窝里看火影忍者。共同出席活动的时候在酒店同个房间里胡闹,却在后台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抓着恋人的力度,不管陈立农抱怨几次,他还是会明知故犯。像陈立农爱的那首歌唱的一样,在他怀疑世界的时候,陈立农给了他答案。

  

如此细腻又热烈的爱情,蔡徐坤不明白,为何燎原之火在即将烧至尽头的时候,他毫无察觉。

  

起初明明只是惯常的小小矛盾,或者在蔡徐坤看来是情趣: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有多旺盛,蔡徐坤心里清楚,因此陈立农每每指责他的时候他都有些心虚,但脾气上来的时候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了——他就是没办法不介意。而那次也一如往常:冬日的某一天,他因为陈立农要去找胡先煦打游戏而吃味。

  

“什么游戏要去他酒店打?让他来我们家不行吗?”陈立农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蔡徐坤,你也好意思说仄话,先煦之前没来过吗?你想想你拿什么脸色对人家的啊?”陈立农蹲下穿鞋,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俩和大爷打游戏你坐旁边跟大佛一样,和你说话也不冷不热的,要先煦怎么办?”

  

蔡徐坤沉了脸,“我什么脸色了?你和他出去打游戏也不和我多呆一呆,我们快一个月没见了,你记得我明天飞北京吗?”

  

陈立农第一次再没说话也没看他,出门去了。

  

蔡徐坤后悔了一天,他说这话不占理,原本今天他也有写歌的安排,但他想和陈立农多呆一会儿也是好的,现在写歌也没了心思,手机拿起了又放下,打了几句“吃饭了吗”“我错了”又删去,一个下午也没干正事,就想着一会儿陈立农回来了他该说些什么,比如下次让胡先煦过来吧,我不是讨厌他,我俩氛围正好的时候你说他带着王彦霖来干什么,这不就是找嫌的吗……

  

正想着,大门有了动静,是陈立农回来了。蔡徐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做出好学生正写歌的样子,余光瞅见那人关上了门才扭头看他,话卡在喉咙里暂时说不出口,只得冲可爱的恋人先讨好地笑一笑。陈立农也笑了,说自己先去洗漱,蔡徐坤点点头,那就出来再说好了。

  

一个澡洗到中途,陈立农给他发消息说忘记拿浴衣了,他起身去当搬运工。

  

门开了,陈立农伸手将他拉了进去,以吻封住他所有想说的话,浴室里雾气蒸腾,陈立农纤长的睫毛缀着几滴水珠,极为无辜的样子,可手却在解自己的皮带,粉嘟嘟的唇也顺着一路下滑。

  

“坤坤……你明天就要走了……”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都掩盖在水声里。

  

——从傍晚胡闹到了晚上,蔡徐坤抱着陈立农出来时房间灯也没开,借着月光上了床,把人揽怀里,“农农,要睡了吗?”

  

“有点困困ne……”怀里人带着鼻音回答他。

  

“好,睡吧……农农,下次你还是让先煦到家里玩吧。”

  

“嗯……?”

  

“我不会那样了,我怎么会讨厌真心待你的朋友?”

  

“……”

  

“我上次是因为想给你单独过生日,我都在亲你了,他和彦霖哥突然过来……”

  

“……知道ne。”恋人鼻音浓浓地回答他,人又往他怀里钻了点,“快点碎觉啦。”

  

蔡徐坤的心被恋人的依赖熨烫得柔软,响亮的啵了一口怀里的兔子,“晚安……笨蛋农农。”

  

  

  

燎原之火在即将烧至尽头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吗?

  

蔡徐坤不知道,就好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三天后他和陈立农的关系翻天覆地。


  


  

——————

  

是什么时候有了分手这种想法呢,可能是Andy哥语重心长的“他不适合你”变成了皱眉和叹息的时候;可能是私生经年累月的污言秽语变成了一封平静的信,上面只写了分手和不分手的结果以及“这样对你对他都好”的时候;可能是绯闻对象从无空缺只有换人的时候;这些都变了但两个人经常天南海北没变,还没去马尔代夫没变,以及……徐女士对自己彬彬有礼的态度没有变。

  

这一切就像是天气,陈立农安慰自己,有些事就像冷风,刮了就走,难道还会有不停下的道理吗?不过就是几道冷风,刮就刮了,吹完冷风,他能有口热水喝就好啦——蔡徐坤就是他吹冷风时揣怀里那杯热开水,为了这个,再吹几道冷风陈立农也不在话下,毕竟答应了要好好在一起,那就得坚持啊。

  

可是有些变化来得太突然了,比如连轴转了一个月终于能和蔡徐坤在家里好好休息时,Andy哥的叹息、私生的信件和徐女士突然的单独邀约纷至沓来。

  

他只得匆匆和蔡徐坤编个和胡先煦打游戏的理由,蔡徐坤果然不高兴了,陈立农关上门叹了口气,回来再和他好好说吧。

  

“农农,你不要误会,阿姨很喜欢你,家里人也都喜欢你,阿姨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只是想让你和坤坤都分别考虑清楚,过阵子他回家了,我也要和他聊聊的。”徐女士依然很温柔,“农农,你们其实现在都还是事业的上升期,就不想再往上爬几个台阶吗?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很珍贵,就是因为珍贵,所以才容易受伤害,是不是?我知道的,你们身上的压力都很大,所以阿姨想提一个建议:是不是你们分开,都会轻松一点呢?“

  

  

  

是啊,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得到蔡徐坤啊。

  

我想要的其实很少,其实平凡幸福的日子就够了。

  

非他不可吗?

  

陈立农浑浑噩噩回了家,一开门就看见蔡徐坤正襟危坐地写词——一看就是装的,听见开门声也不回头,非要自己关上门走进来了才扭头看过来,冲自己露出个傻笑,陈立农也想笑,可泪水也止不住地在眼眶里回转。

  

“……我先去洗漱。”他听见自己笑着说。

  

进了浴室把花洒打开,他终于再忍不住泪意:蔡徐坤冲自己笑一笑自己就舍不得了,那如果他哭了呢,自己会不会一下子就回头了?

  

非他不可。

  

我想要的被拥抱时的体温,想要的吻,想要被揉碎在怀里的方式,只有他能给予……所以才更应该想清楚,到底如何走下去。

  

  

陈立农有了这个念头后,蔡徐坤出门了他也没敢告别,躺在床上闭着眼装睡,在蔡徐坤离开以后就开始打包行李,蔡徐坤走了三天,他打包了三天,许多人和话在他脑海里回荡,到了第三天只剩下徐女士和蔡徐坤。

  

徐女士那天最后说:“你们不应该成为彼此的拖累。”

  

蔡徐坤临出门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继续睡吧,我爱你。”

  

现实的矛头对无可对,他只能指向自己爱的人。



  

陈立农收拾完,估计蔡徐坤那儿也忙得差不多了,他就给蔡徐坤发了条短信:坤坤,我想了很久,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吧,我想自己想明白一些事。

  

短信刚发出去,蔡徐坤的电话就来了,陈立农挂断。但电话那头的人锲而不舍地打,陈立农被铃声骚扰得心乱如麻,此刻他就是出笼的鸟儿,出口的话再难收回。沉重的呼吸透过手机传来,“……我刚忙完,看到你的消息就先跑回车上了——农农,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要想什么?要想什么是不能和我一起聊的吗?为什么暂时分开?你……”

  

手机那头的蔡徐坤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哽了一下,却压不下去,看到陈立农的消息后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从工作现场到车里每走一步他脸色就难看一点,“……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在生前几天的气吗?还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不是!我没有喜欢上别人,坤坤,你不要激动,我只是想自己——”

  

“想什么你不能和我说!”

  

陈立农靠在了沙发上,他此刻有些站不住,压抑许久的疲累不知从何时开始占据他的身体,他甚至没有力气说话,千言万语如同砂石堵塞在喉口:想说我很爱你,又想说对不起;想要好好哭一场,说坤坤我前面说错了,我不想分开——少年的视线扫过这间房子的上上下下,他的目光纯净而疲惫,全心全意令他纯净,隐瞒所有令他疲惫——但他不会说这些。

  

陈立农,从来都是,先理解所有,最后再来理解自己。

  

“……我在想,坤坤,我们能一直这样多久?”

  

“一直这样?你现在连和我谈恋爱这几个字都说不出口吗?”蔡徐坤冷笑,当头一棒已让他无法控制情绪,却又迫切地希望陈立农能否认他的所有不好的想法,可电话那头陈立农沉默了片刻:“……坤坤,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

  

蔡徐坤深呼吸,“我马上改机票回去,农农,等我回去……”

  

“坤坤,我不能等你回来,我已经收好行李了。”

  

到了这个份上,陈立农似乎回到了他们在台面上的状态:谦卑、温柔、有耐心,对他永远保留了一部分自己——可你不是已经让我拥有了全部的你吗,我怎么能忍受你的再度保留?

  

“立农……”蔡徐坤的声音已几近哀求。

  

“等你回来了,我会不舍得。”

  

“……”

  

你不舍得我,为什么要放弃我?

  

蔡徐坤打了个冷颤,他没开暖气,而车窗外不知何时开始落雪,纷纷扬扬,似乎能将烈火都掩埋。他不说话,不回答,陈立农也安静地等着,没挂断,沉默无限蔓延,而他们何时如此沉默过?

  

“好,陈立农,你是认真的,那好,”蔡徐坤冷得有点受不了,伸手开了暖气,“我的世界里没有‘暂时分开’这种状态,要么,你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么……我们分手。”

  

蔡徐坤的世界又陷入了寂静,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立农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蔡徐坤,我们……分手。”

  

他仿佛是观众,轻描淡写地就给这段感情下了结语。

  

“……”

  

“我今天已经把行李收好了,只带了自己的,玫瑰我拿走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坤坤,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如果你可以的话,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那就……先这样,有事再联系。”

 

  

  

……

  

电话被挂断。陈立农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20岁送给他的红玫瑰。

  

他们之间还剩下些什么呢?一段说不清的回忆,和可能会无限延期的友情。

  

而他还拥有什么呢?

  

窗外鹅毛大雪,整个世界都渐渐变纯白。

  

世界寂若死灰。蔡徐坤伸手关掉了暖气,仰头闭上眼。


  

  

……

  

挂断电话,我们分手,轻飘飘的四个字,三秒钟。

  

陈立农拿起行李开门离开,他的心像团揉皱的废纸,被他留在了这间屋子。

    

  

  

  

  

夜深了,你刚从高楼大厦茫茫灯火里的某一个格子间里走出来,日常的加班,接下来是属于周五的喝一杯。你脱下西装外套,扭了扭酸疼的脖颈,想到今天也能听见隔壁座位的客人讲故事,心情不由得好上几分。

  

由冬至春的这段时间,你换了一家酒吧喝酒:地段甚偏,顾客甚少,老板每个月在入不敷出的标准线上反复横跳,却也没见老板有什么想悔改的念头,开门关门时间依旧我行我素,但不妨碍酒很好喝,价格公道。你去的时间段不固定,但恰好都快打烊,酒钱让你觉得老板是在做慈善关怀打工人,你更快乐了。

  

一个星期前你开始加班,来酒吧的时间变得固定,坐在你隔壁座位的客人也变得固定:一个戴帽子的男的,可能有点帅,说可能是因为男人把帽子戴得可以把整张脸包住,可喝酒的时候仿佛在拍广告——你必须承认,一开始是因为这种不寻常的帅气鼓起勇气搭讪的,但一天以后你完全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因为——

  

男人是个作家,他讲的故事实在太有趣太狗血太爽了!

  

两个在一个团的男明星偷偷恋爱了,一个在另一个饱受误解的时候耐心陪伴,另一个也在一个被攻击的时候温柔安抚,甚至解散了都还在谈,偷偷摸摸更加心跳,偶尔吵架增加情趣,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今天你被帅气的小说家狠狠打击了。

  

“等等——为什么!你难道是现实主义作家吗!”你酒都顾不得喝了,不可置信的嚷嚷起来,还好小酒馆里的客人只有你和这个残忍的男人,看客只有但笑不语的吧台长。

  

“等等啊!昨天狮子和兔子不是还在你侬我侬吗!”狮子和兔子是你给两个主角起的小名,“现实已经这么苦了你能不能让他们好好在一起?你写这种剧情干什么!我说……”你快崩溃了,“我加班到一点还来喝酒而不是滚回家睡觉,是为了听点甜甜的恋爱故事调剂这该死的生活,而不是为了现实主义小说买醉!”

  

男人笑笑没说话,你选择为现实主义小说自罚三杯,酒杯一放,“狮子怎么会主动说分手啊?他就没,就没……不能说死缠烂打……好吧!如果你的构思是他不知道兔子那阵子的压力,他那么骄傲,兔子那个时候又那么坚决,他确实不会猫化。”

  

男人顿了一顿,很小声地说:“狮子倒也尝试死缠烂打了……”

  

你没听清,“说啥?所以你想好剧情没,狮子后来过了多久才知道分手原因啊?我能不能期待一下你结局破镜重圆?”

  

“他大概过了一两个月就知道了,破镜重圆,我也想啊。”虽然你看不见男人的脸,但从语气里听,他着实也很痛惜他塑造的这对恋人……所以为什么要写这种展开啦,果然作家都没有心!

  

“你觉得兔子会愿意破镜重圆吗?”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忽然开口问你。

  

“就你目前和我说的剧情……五五开吧?兔子很爱狮子没错,但他好像有自己的固执?”

  

 “笨蛋一个。”男人摇摇头,“总在为别人想——只有五五开吗,你这么低估狮子?分手的时候小兔子说如果狮子可以的话,他们依然是好朋友,不管有什么事,狮子都可以找兔子。所以——”

  

“——如果你可以的话,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你原原本本把先前男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男人不由得灌了一口酒,“……好吧,放其他人身上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客气客气,真找立刻拉黑,但放兔子身上,这句话可能还真就是这句话原本的意思。可是你何必管兔子愿不愿意呢?狮子有的是方法让兔子愿意啊?”

  

“我是觉得——我是觉得狮子经历了这些会反思,是不是因为之前有时候太独断专行了,太执着了,才会让兔子在面对有些事的时候选择了不和自己商量。”

  

“然后呢,他思考完了还能和兔子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了,‘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再对兔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重归于好?”

  

“……他也许以后可以,但是现在还不能。”男人略抬高了头从帽檐底下看了一眼你,昏暗光线里你瞧见了男人的半张脸,不甚清晰也甚是俊逸。

  

男人斩钉截铁道:“狮子是爱兔子的,兔子是狮子的。”

  

“那不就得了!”你双手一拍,“‘我错了,下次还敢’,那兔子在想什么又有什么重要?他一直就是不得不爱好吧?”

  

“如果这是现实发生的事呢,你还会觉得兔子的想法不重要吗?”

  

“这不是小说吗?”你疑惑了。

  

“你刚刚还在说我是个现实主义作家。”男人又抿了一口酒。

  

“那当然重要啊,那……对啊!他本来就不是因为不爱了才和狮子分开的,他是很爱才分开的吧!只是一下子走进死胡同了没想开,兔子除了自己的糟心事其他事都和狮子挺坦然的,说分居的时候不也说了怕自己心软?那你看,只要把心结解开,应该就没问题……吧?”

  

你完全不知道你无意间往男人心上插了把刀,男人咳了咳,“那你是觉得破镜重圆的可能性变大了?”

  

“也不好说……我当然希望他俩甜甜蜜蜜一辈子,这不是要看你怎么写吗?”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再加上我写了你也听不到,因为明天起我就不来了。”男人又倒了一杯酒。

  

“什么?”你觉得自己的经历才像小说,“大哥,你今天不仅给我发刀,结局还要我自己编?”

  

男人没理你,继续喝酒,你觉得自己还是要争取一下,“一切皆有可能啊!狮子细水长流地找兔子可能更能打动他呢,真诚这东西无往不利嘛,对不对?我……”你绞尽脑汁,“……我给你留个邮箱你新书上市了发我?”

  

“……”男人眼睛也没抬,“你放桌上吧。”

  

好歹生活有了盼头!你点头如捣蒜,火速用随身带的便利贴写下邮箱贴在桌上,你和男人之间除了小说这个话题外无甚可聊,如今男人不再开口,你喝罢杯中酒,也便识趣地结账告辞了。

  

你走后不久,吧台长走向这边,“老板,差不多打烊了?”

  

“嗯,我也准备走了,接下来应该有一阵子不能来了,你们照常营业就行。”男人站起身准备离开,向吧台长点头示意。

  

“那下次你来的时候,能听到你说的故事的结尾吗?”

  

你以为的小说家,这间酒吧的老板,名叫蔡徐坤的男人掂起你留下的便利贴,“不然你也留个邮箱?”

  

  

  

——————

  

和蔡徐坤分手后,某次胡先煦和陈立农约酒,胡先煦问:“陈立农,你走出来没有?”

  

陈立农喝得脸颊红红,“先煦,我当时呢,接受分手这个想法用了很长时间,但是我真的选择分手的时候,只用了轻飘飘的三秒钟欸。”

  

“高雄不倒翁,你是不是喝晕啦!”

  

“没有啊。”陈立农说着又干了一杯,酒烧进胃里,“我是想说,所以走没走出来也是这样的。”

  

陈立农已经习惯了日常的很多改变,比如因为没人叮嘱饮食而日渐频繁发作的胃病;比如他的失眠又成了日常;比如行程结束后的空档,他以练习和妈妈的视频聊天还有妹宝太妃两只小可爱填充;这些改变他都非常平和地接受了——除了一个改变。就是有个在他生活里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人又开始频繁出现了。

  

其实、可能,也不能说在生活里消失了很久。

  

陈立农站在半合的门外,冷得打了个颤,近来上海的突然降温让连轴转的他有些来不及适应,和重感冒撞了个满怀,他又是头痛又是头大地看着自己练习室里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些人仿佛生来自带聚光灯,随意坐地上拿一叠纸写写画画的蔡徐坤显然是这类人,他近来染了一头银发,更扎眼了。

  

又到了冬日的夜晚,距离他和蔡徐坤分手已经有一年了。

  

就像陈立农自己表达的意思一样,就算分手,他也一直对蔡徐坤抱有祝福的心,相信依然可以是好朋友,做不成恋人这件事并不能抹杀之前彼此一起经历的所有——然而刚分手时蔡徐坤不顾经纪人的劝阻直接找上门来,他耐心劝解后无果,只得暂时把蔡徐坤所有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直到大半年前NINEPERCENT周年聚餐,他俩时隔四个月正常交谈了一次,这才恢复了网路联系。

  

那次在海底捞热热闹闹,大家都喝了点酒,聚到一半众人纷纷食物中毒一般地去了厕所,没中毒的Justin也被小鬼连拖带拽地拎出去了,只剩他和微醺的蔡徐坤面对面坐着,他们俩久久凝望着对方,陈立农先笑了出来,蔡徐坤也随即笑了,把视线移向翻腾的火锅,食指在桌上敲了敲,轻声问他过得如何。

  

“挺好的呀,这不是拍戏拍了四个月。”陈立农听见自己回答,“我一切都好,坤坤你呢?”

  

“那就好……”蔡徐坤看向他,眼神让陈立农想起家门口便利店卖的关东煮,热腾腾的,“农农,我一切也不错。”

  

话头就卡在了这儿。他心想蔡徐坤不愧是冷场大王,之前有人说自己采访官方,自己想到了蔡徐坤顿觉还有更官方的你们要查看看吗?不过如今他也是被蔡徐坤这么对待的芸芸众生之一了,他不由得深呼吸,尽管吃不下了还是想给自己盛一碗热汤喝,正待他动手时,蔡徐坤又开口了,语气温柔地说,农农,我知道妈妈找过你了。

  

哦嚯。陈立农缩回移向汤勺的爪,小脑袋紧急酝酿措辞,那厢蔡徐坤倒是把他的碗拿去给他盛了碗汤,边盛边说,农农,你不需要回答我什么,如你所说的,过去都过去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陈立农点点头。

  

“所以,我已经和刚分手那时候不是一个想法了。”蔡徐坤把汤放在陈立农面前说了声小心烫,陈立农小口小口地喝起来,蔡徐坤继续说了下去,“我们能恢复正常联系吗,农农?”

  

小圆脑袋继续点了点,拿出手机。

  

“本大侠回来了——你们在说什么!”Justin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合着光聊天了啊?锅要煮干了也没见你们下菜!”

  

“我在说,我好久没见农农了,我真的很想他。让服务员来加汤吧,农农,我放虾滑下来啰?”蔡徐坤拿起菜品对陈立农示意。

  

那厢Justin假装木着一张脸道:“服务员小贾来加汤了!坤哥,我也挺久没见你了,你想我没?”

  

蔡徐坤露出了生理不适的表情,陈立农“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当然siang你啦~”

  

他想,摆在卧室的永生花最好找个角落放起来,因为对于蔡徐坤来说,过去的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自聚餐以后,不知不觉的,蔡徐坤又参与进他的生活了。时不时地聊天,把demo发给他听,小分队聚餐必来,坐在他旁边谈笑风生,他也如是。春风夏夜,夏夜晚秋,晚秋早冬,他都快要误以为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好的哥哥弟弟,从未有过一段风月。

  



——————    


头疼暂时缓和了一些。


陈立农敲了敲门,蔡徐坤应声看过来:“农农,你……脸怎么这么红?”

  

陈立农听不清,糊弄着点点头,这一点又开始头疼,仿佛有个人站他后头拿棒球棍抽他,一下比一下狠,他清了清嗓勉强应了句:“啊?”

  

啊什么!蔡徐坤对陈立农一向心细,一觉得不对,赶紧起身拉陈立农到沙发上坐下,把陈立农的鸭舌帽和拉到下巴的口罩摘下来,陈立农还是脑袋圆圆脸蛋小小的乖巧样,只是可能人不舒服,整个人懵懵的,压根没对蔡徐坤的行为有什么反应,“我说你怎么……怎么穿这么少?啊?农农?脸这么红,你——”蔡徐坤拿手背试了试陈立农额头的温度,赶紧又把人口罩帽子戴了回去,手忙脚乱,“你怎么烧成这样了!快,我带你去医院。”

  

大脑卡机的陈立农反应过来了,只是高烧突如其来,他眼前模糊,嗓子沙哑,半天才能出点声:“……不去医院。”陈立农挣扎了下,“突然去他们会担心,咳咳!我回家休息好了,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就行。”

  

陈立农低着头坐着,因而看不见蔡徐坤眉头皱起,脸色阴沉。

  

  

  

蔡徐坤原本今天是准备来和陈立农摊牌的。

  

如陈立农所认为的,他确实是经历了四个来月,知晓了部分分手原因,大彻大悟,放下执着,同他握手言和享受现在……个鬼!如果让蔡徐坤知道陈立农心中所想,从“分手原因”往后的所有形容词都能被蔡徐坤心里的小蔡徐坤写小纸条上冷笑着放火里烧掉:想的美!就好像很久之前陈立农给他看同人里的储蓄卡和存了你分手,储蓄卡怅然若失地默念爱是恒久忍耐然后和存了你做了一辈子朋友——他评价这个储蓄卡不行,陈立农被他抱着笑,还是从沙发上笑到地板上,笑出美声——这件事导致他想复合以后一定要捏着笨蛋的脸问他:你还记不记得这事?

  

蔡徐坤确实很失落,从徐女士那里得知他们的见面,从“偶遇”的胡先煦那里听来龙去脉,分手的四个来月,蔡徐坤其实有空闲了,想得最多的是:原来我是这么不靠谱的恋人吗?这一多想,就少不了酒,蔡徐坤甚至在城市里给自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给自己喝也给别人喝,他尝试着把这段恋爱下酒,当成故事讲给别人听,一遍遍叙述,一次次回忆,他逐渐看清过去,最该怪罪的是造化弄人,而直到看客无意的那一问,他彻底豁然开朗。

  

现实从来没有永恒,没有注定,没有完美结局。可蔡徐坤就是想要陈立农,就像抓娃娃机里琳琅满目,可他只想要一个小陈立农。哪怕这次自己再怎么努力抓紧或许一切还是会流逝指缝——从酒吧里出来,蔡徐坤想起陈立农的脸,是分手后唯一一次见面,他装作喝醉了跑到陈立农家里,抓着他要问个清楚,明明分手就已经是答案了。可蔡徐坤任由情绪操纵,还是站在了陈立农面前。

  

黑发青年脸上的神情是波澜不惊的温柔,缩在袖口里的手越是听自己说越是捏紧,再缓缓舒展开,然后拥抱自己,有情似若无情,“坤坤,一次就够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的……你会没事的。”

  

如今蔡徐坤再想起那刻,既心绪起伏,又觉得有首老歌所唱为实:谁得到过愿放手?他爱极了陈立农这份有情似若无情,这场游戏,可能他打不出HappyEnding,可是不要紧,他知道就算分开了他们也相爱,他们总是拥有重来的机会,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蔡徐坤抱着这样的心态从早春到初冬,旁观陈立农一点点将自己再度划入生活里,终于决定在今天和陈立农说明一切,却没想到陈立农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眼神都被烧得懵懂,本人却还一副没事的样子——蔡徐坤不由得焦躁,电光火石间心念一动,“农农,你去我那里,我那儿有家庭医生。”

  

陈立农下意识又想抗拒,可蔡徐坤已然强硬了起来:“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你这发烧拖不得,身体第一。”

  

被蔡徐坤拖上了车,陈立农意识昏昏沉沉,小脸苍白,眉头紧皱,睫毛微颤。蔡徐坤把人搂过来让他靠着舒服点,到了住处干脆抱人下了车,医生已经在房间等了,检查完说是感冒发烧加上过度劳累这才看上去严重,医生推推眼镜,一边开药一边和一旁的蔡徐坤絮叨,感冒发烧按时吃药就会好,但身体还是要好好修养,别把小病不当回事,蔡徐坤礼貌应下,送完医生关上门,这一趟忙完蔡徐坤才有空掂量起先前抱陈立农的手感,想着煮粥给卧室睡着的纸片人补一补。

  

而卧室里吃了药暂时睡下的陈立农在做噩梦:他梦见了分手后,他与蔡徐坤的第一次见面。

  

  

  

又是这个熟悉的场景。


陈立农眨了眨下垂眼,这是他已到访几百次的梦。今天来得不早不迟,蔡徐坤向自己激烈地说着什么,控诉着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而梦里的陈立农站在一旁,薄唇向下抿起。

  

“看着他。”梦里的黑发青年一字一顿,“不准转头,不准逃避,这是你造成的。”

  

“我知道。”陈立农轻声回答,“这是已经发生的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青年冲自己露出了嘲讽的微笑,身影消散前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胆、小、鬼。

  

这是梦。陈立农想,这是梦,所以说什么都可以。他终于能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思慕之人,抱紧思慕之人,“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这么伤心。”


这是梦,所以终于能淌下在眼眶里打转的热泪。


“坤坤,你还需要我吗?你还喜欢我吗?我想…和你回家的。”

  

他抽泣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掩盖在刮起的风暴里,断垣残壁里的梦中人无法回答他。

  

  

  

——————


陈立农流着泪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熟悉的卧室亮着暖黄的灯,身旁还半躺了个梦中人,正俯身轻柔地给自己擦眼泪。

  

“……”陈立农呆住了,眼角又有眼泪滑下。

  

“没事了,不哭了。”蔡徐坤赶紧又拍了拍陈立农的后背,“农农,醒过来了,我们在家呢。”

  

陈立农听了他这话,眼泪越来越多,他眨眨眼睛,长睫毛都湿了。他睡了没多久,低烧都还有些没退,蔡徐坤干脆躺了下来,把陈立农圈在胸膛里,又是安慰又是哄,可陈立农的眼泪还是停不下来,小脸上的泪就没被擦干过,抽噎着和蔡徐坤说对不起,麻烦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蔡徐坤这会儿听得直觉得眼角也发酸,一颗心被陈立农落在他手里的泪打湿得彻底。

  

“不要道歉,农农,你什么也没做错。”蔡徐坤抹去他的泪,“我前面在厨房给你煮了点粥,一进来就听见你喊我的名字了,你让我别走……农农,别哭了。”

  

“对不起……”

  

“好,好。”此刻陈立农说什么就是什么,“农农,那你愿不愿意听我说?”

  

“呜……要说森莫……”

  

“我要说,我还爱你,我知道了一切,也没有想离开你。”蔡徐坤握着陈立农的手,揽着他的腰,额头也贴上陈立农的额头,“小哭包,你的朋友早就‘背叛’你,把你的情况都抖干净了,只是没想到你……你这个笨蛋,只知道梦里找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又这么伤心……幸好我都听到了,不然你还要一个人哭多久?”

  

“农农,别听别人的。”蔡徐坤用气声说道,“来听我想告诉你什么吧,我也会永远做你的听众,不管你想说什么……你要相信,我们对彼此有耐心。”

  

陈立农又想哭了。

  

为什么老是梦见那次见面呢?或许是因为,曾经他有太多话没有对蔡徐坤说,而在梦中的废墟,他可以放纵。现实中的他仿佛在照镜子,蔡徐坤的质问就像是另一个崩溃的自己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放手?能不能不放手?还可不可以回头?而自己则近乎冷酷地,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已经是这个结果了,不可以。

  

陈立农是个固执的人,不会反悔所做下的决定,决定了方向,只会向前跑,宁愿作茧自缚也不会回头。

  

然而不反悔,不代表不后悔。

  

所以他总是梦见蔡徐坤。等他和蔡徐坤恢复了正常往来,除了梦见分手后的质问,还会梦见他们俩还幸福地在一起:休息日里窝在一张沙发里,细碎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发生,蔡徐坤揉揉他的脸、摸摸他的耳垂、挑起他的下巴接吻,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他也是。窗外细雪随风飞扬,阳光洒满窗畔,冬日已然光临很久了,但是不要紧,他们俩在温暖的房子里——陈立农总是在这一秒醒来。快乐和茫然如万丈之上坠下的瀑布,而他的意识是深渊里被冲刷的顽石,痛得清醒,痛得再睡不着。

  

他越发的不喜欢睡眠,却又潜意识里渴望梦境,在废墟里吐露几百个日夜的煎熬。

  

“坤坤……”他终于敢睁眼面对近在咫尺的梦中人。

  

可是现在,那个幸福的梦失而复得触手可及的时候,陈立农却不知如何迎接。

  

仿佛是知道了他心里的退却,蔡徐坤低声开口道:“农农,我不会再着急向你要一个答案,我向你保证,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农农……你要做的只是,记住我爱你,然后来拥抱我。”

  

……

  

那之后,直到陈立农差不多康复,蔡徐坤才放他走。几个日夜,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过去,但谁也没有开口再提复合这件事,直到陈立农临走前郑重地和他举起小拇指,“坤坤,来拉勾吧,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只要你记住我在等。”蔡徐坤勾住陈立农,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把兔子拉进怀里,以深拥告别。

  

  

  

——————

 

蔡徐坤解锁开门,陈立农先他一步到,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客厅,蔡徐坤竟生出几分奇异的熟悉感。


他挪移视线,发现了他20岁时对陈立农表白送给陈立农的那一束红玫瑰。陈立农特别喜爱,因此做成了永生花,如今这束花仍旧鲜艳瑰丽,被陈立农摆回了客厅的橱窗里——而陈立农拿着写了“致坤坤”的白色卡纸站在客厅中间,冲他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看上去对他的到来紧张又期待。

  

蔡徐坤把额前散落挡住视线的银发往后捋,眯着眼也对陈立农比了个“嘘”——知道啦。

  

陈立农吐了吐舌,开始一张一张地翻页。

  

「致坤坤:

  

「我想和你說:我從很久前就特別喜歡你,喜歡得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嗯哼。蔡徐坤煞有其事地对陈立农点点头,陈立农冲他做了个鬼脸。

  

「什麼是「一直」?小時候,我以為是爸爸給我買一瓶可樂,打開發現瓶蓋里寫了「再來一瓶」,我們倆興高采烈地去換了一瓶喝。

  

「後來,爸爸釣魚,我就在旁邊跳格子,再後來,和他一起分一碗泡面。

  

「我覺得是很多這樣的瞬間,讓我體會到了永恆。括弧:你對我來說也是這樣。」

  

怦咚,怦咚。

  

蔡徐坤发誓,他听见了自己如愿以偿的心跳声。

  

「有個人學不會浪漫,謝謝你是個浪漫的人。

  

「有個人下意識地埋葬他的心意,謝謝你發現它。

  

「好啦,這個「有个人」就是我。

  

「現在,有個人一直想和你在一起……

  

「蔡徐坤,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蔡徐坤用视线仔仔细细地把陈立农的轮廓描摹了一遍。

  

一行又一行,陈立农重新掏出了那一颗赤诚滚烫的心,朝他笑得那样充满朝气,又那样好看。

  

一页又一页,他朝陈立农遥遥张开怀抱,“我的荣幸。”

  

陈立农三步并作两步,扎进了蔡徐坤的怀里,脸贴脸地拥作一团,忐忑随言语远走高飞,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再失去抓住这个人的勇气。

  

窗外细雪随风飞扬,阳光洒满窗畔,冬日已然光临世间许久——幸福的梦,终于为他们所拥有。

  

  

  

  

         ——————————————————

  

  

親愛的陌生人:

  

你好呀。

  

我是那位神秘的臭屁的小說家的戀人,今天偶然在他衣服里翻到了你的郵箱,就問了問他這是什麼,結果這個笨蛋完全忘記要把結局告訴你這件事啦,他還把這件事交給我讓我告訴你,真是很過分!

  

那也沒辦法,這本書不會出版,所以結局只能我來偷偷告訴你囉:兔子和獅子當然——和好了!在一個很安靜的冬日午後,兔子約了獅子見面,把自己的心意和獅子掏·心·掏·肺,他們繼續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這本書的結局就是這樣啦。

  

當然,我個人來說的話,結局也只是暫時的這樣子,他們能不能一直幸福生活到白頭,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很廣闊的、你問我我也不知道的問題!他們的現實還是很嚴峻。但我想,有一件事一定改變了,也有一件事沒變:那就是,他們不會再對彼此隱瞞傷痕,他們依然對彼此擁有許諾永恆的勇氣。

  

這樣,我想就足夠了。

  

親愛的陌生人,祝你一切順利,健康平安,快快樂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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